接下来的几天,王磊完美地扮演了一个胆小、懦弱、任劳任怨的杂役形象。
他给自己定下了明确的行为准则:多做事,少说话,绝不抬头看人,时刻保持卑微。
每天天不亮,他就起来劈柴,哪怕双手磨满了血泡,旧伤叠着新伤,也从不吭一声。
胡管事吩咐的挑水、打扫、清理秽物等脏活累活,他都做得一丝不苟,甚至比要求的做得更多。
他劈的柴,大小均匀,码放得整整齐齐。
他挑的水,总是将寨子里那几个最大的水缸装得满满的。
他打扫的区域,干净得连片落叶都找不到。
他像个没有感情的劳动机器,沉默而高效。
渐渐地,连最初看他不顺眼的胡管事,也挑不出什么大毛病,只是偶尔还会骂几句“晦气的木头疙瘩”,但至少不再动不动就扬言要宰了他。
王磊要的就是这个效果——让自己变得“有用”但“不起眼”,像一个工具,用的时候顺手,不用的时候也懒得理会,从而降低所有人的戒心。
在忙碌的间隙,他的眼睛和耳朵从未停止工作。
他观察到,黑风寨规模不算太大,大概有五六十个常驻土匪。
寨主很少露面,似乎常在聚义厅后的山洞里修炼。
日常事务由二当家和三当家管理。
二当家是个面色阴沉的壮汉,负责对外劫掠和寨子防御;三当家就是那个干瘦毒蛇男,主要负责内部管理和刑罚。
巡逻的土匪分三班倒,每班西人,但到了后半夜,巡逻的人往往会偷懒,聚在哨塔下喝酒赌博。
寨子里的水源来自后山的一处山泉,由一条陡峭的小路引下来。
厨房的剩菜剩饭,通常会在半夜由专人收集,倒进寨子后方的泔水桶,用来喂那几头瘦骨嶙峋的看门狗。
他还特别注意到了几个人:一个是经常醉醺醺的伙夫,脾气暴躁,但心眼不坏,有一次王磊饿得晕倒,是他偷偷塞了半个窝头。
另一个是看守寨门的一个独眼龙,性格孤僻,但眼神狠辣,据说武功不弱,是寨里的老人。
最重要的是,他记住了那个差点一刀砍了他的疤脸大汉——老疤。
老疤是二当家的心腹,性格鲁莽,嗜酒如命,每次喝醉都会拿杂役或俘虏出气。
这些信息,都被王磊像拼图一样,默默记在心底。
机会,总是在不经意间出现。
这天下午,王磊被派去清理聚义厅旁边的垃圾。
他低着头,拿着扫帚,小心翼翼地打扫着。
几个喝得半醉的土匪正围着火盆吹牛。
“……妈的,上次那票亏大了,就抢了点破布烂棉花,还不够弟兄们喝酒的!”
“听说三当家的得到消息,过几天有支肥羊要路过黑风岭,是隔壁镇张员外家的车队,油水足得很!”
“真的?
那可不能放过!
到时候老子要多抢几个娘们儿回来,嘿嘿……”王磊心中一动,但手上动作丝毫未停,仿佛什么都没听见。
他慢慢扫到角落,眼角余光瞥见地上掉了一小块烤焦的肉干,似乎是某个土匪不小心掉的。
若是平时,他肯定会饿得捡起来吃掉,但此刻,他心中却有了一个更大胆的想法。
他没有去捡,而是用脚看似无意地将肉干踢到了更隐蔽的角落,然后用灰尘稍稍掩盖。
晚上,回到草堆,借着月光,王磊开始行动。
他悄悄拆下草堆里几根柔韧结实的草茎,又找到一块边缘比较锋利的碎石片。
他回忆着现代社会看过的野外求生知识,用那双布满伤口的手,极其缓慢而耐心地,将草茎搓成一根细绳。
这个过程很艰难,好几次草茎断裂,他的手也被碎石划破。
但他没有放弃。
几天后的深夜,机会终于来了。
轮到老疤值夜巡逻,这家伙果然又喝得醉醺醺的,骂骂咧咧地朝着寨子后方,王磊平时解手的那片小树林走去。
王磊的心跳骤然加速。
悄无声息地溜出草棚,提前绕到小树林另一侧。
他知道老疤的习惯,每次喝多都会去固定的一棵大树下放水。
他迅速来到那棵树下,将自己这几天搓好的草绳,一头绑在旁边一丛灌木的根部,另一头拉出一个简单的活套,小心翼翼地用落叶掩盖,布置在老疤常站的位置前方。
然后,他又在旁边一个浅坑里,插了几根削尖的细小木刺,同样用树叶盖好。
这陷阱极其简陋,甚至可笑。
别说对付练过武的土匪,就算对付个普通人,也未必能造成多大伤害。
但王磊要的,本就不是靠这个陷阱杀人。
他要的,是制造混乱,是创造一个“意外”,一个能让他验证某些想法,甚至可能捞到一点点好处的“机会”!
他飞快地退回藏身处,屏住呼吸。
很快,沉重的脚步声和含糊的咒骂声传来。
老疤摇摇晃晃地走到树下,解开裤带。
就在这时,王磊看准时机,用尽力气,将一块早就准备好的小石头,扔向了老疤侧后方不远处的灌木丛!
“沙沙!”
寂静的夜里,这声音格外清晰。
“谁?!”
老疤虽然醉得厉害,但土匪的本能还在,他猛地一惊,下意识就要转身去看。
就在他抬脚转身的瞬间——“噗通!”
脚踝恰好绊住了那根纤细的草绳!
若是平时,他肯定能轻易挣断,但此刻他醉意上头,重心不稳,惊呼一声,整个人向前扑倒!
好巧不巧,手臂正好按进了那个浅坑!
“啊!”
一声短促的痛呼。
虽然木刺很细,造成的伤害有限,但突如其来的刺痛和摔倒的狼狈,彻底激怒了老疤。
“哪个王八羔子暗算老子?!”
他暴怒地跳起来,拔出腰刀,胡乱地向着西周的黑暗劈砍,“给老子滚出来!”
王磊早己像狸猫一样,沿着早就勘察好的路线,悄无声息地溜回了自己的草堆,蜷缩起来,呼吸平稳,仿佛从未离开。
外面,老疤的怒骂声和劈砍声引来了其他巡逻的土匪。
“老疤,怎么了?”
“妈的!
有埋伏!
刚才有人用绳子绊我!”
老疤气急败坏地吼道。
几个土匪紧张地搜查了一番,只找到了那根被挣断的草绳和几个可笑的木刺。
“就这?
老疤,你他娘的是不是喝多了,自己绊倒了吧?”
一个土匪忍不住笑道。
“放屁!
老子明明听到有动静!”
“可能是野兔子什么的……行了行了,虚惊一场……”吵闹声渐渐平息。
王磊在草堆里,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。
计划成功了第一步。
他验证了这个土匪窝的警戒漏洞,也验证了自己有能力在暗中做点小动作。
更重要的是,他听到了老疤摔倒时,怀里似乎有东西掉出来的轻微“咔嚓”声。
明天天亮,他要去那个地方看看,老疤到底掉了什么。
这一次,他不再是那个只能跪地求饶的可怜虫。
他开始了自己的反击,用智慧和隐忍,在这土匪窝里,下出了第一步暗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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